非刀君

寄语江湖子,秋风扫剑池。

蓬莱旧记

海客喜谈瀛洲,近年多闻蓬莱故事,搜检所得,汇为一集,曰《蓬莱旧记》。

风浪茫茫卷白烟,丹崖落日看年年。

回眸半世如弹指,谁为乘槎到海天。


与师妹书

倏忽数年,如一弹指。山河破碎,江湖人如飘絮,然我辈岂因风波而畏途耶?此夜宿洛阳,梅花在窗,月色澄明,移榻相向,抱香而眠,若得梦卿,我生无憾。


与师姐书

师姐出海,已逾三载。离乱之世,消息渺茫难闻。我欲出蓬瀛,奈何他事缠身。枯桑感风,海水知寒,羁旅之思,师姐可有二三言回寄?海上明月如旧,天灯数点。秉烛夜游,但见秋千蒙尘,此恨千古应同。


与小咕咕书

得卿所赠诗钞一卷,如日月入怀。置于几案,觉从今以往,当以此为伴矣。

我闻仕途险恶,切记行藏由心。海上风波恶,无事莫登舟。非我不愿见卿,恐中道有失,成大憾矣。


如蚁

浮游天地,俯视苍生如一蚁。号令金雕,奋翼穷追气势高。江湖传为名剑大会胜者方一一之物。


买船去

方青禾尝与郭霁同游。霁飒爽,好酒成痴,长醉旗亭酒店。青禾恐有失,常伴其侧。青禾者,东海人,清心玉映,慕者如云。时值春日,梨花烂漫,落于双肩。青禾为年少所拦。闻其倾心之语,青禾问郭霁。霁微醉,直言不可,复道:“待买个船儿,载卿同去。”


问君笛

当年谓我无双士,今是心中第几人。

此物乃杨仪赠方倦之物。昔年同席,倦称杨郎如玉,举世无双。后杨仪入仕,方倦游走江湖。离乱多年,扬州重逢。仪以此物表情。


复来

天宝十五年,方西池入蜀中。此间蚊蝇扑面,蛇鼠横行。荒草离离,白骨相望,村社杳无人踪。得故友遗书:“就中怯者谁如我,一片相思不敢言。”池大恸,敛故友千机弩,入锻炉,铸一伞,曰:复来。


欠君少年

方如是喜假男装访名士,尝游七秀,与七秀弟子相交。数月方去。后此女来寻,如是避而不见。留诗曰:十二峰前立不眠,人间风月似云烟。 江湖何有相逢日?是我欠君一少年。


惘惘如失

忆昔与兄共游,超然台上,细雨春草,望之如茵。忽忽多年矣。今世乱兵荒,身困青岩不得出,亦早失沧海斩鲸之志矣。每念兄,惘惘如失。吾日日思兄,何中宵清梦不见君耶?可恨!可恨!此为方子珂遗物,传为万花弟子所赠。


无俦

度尽劫波后,尊酒有谁同?安史之乱后,有人于坐忘峰拾得此伞。伞已破败,柄上只余一行小字,依稀可辨。


付梅花

方寻声年轻时游走江湖,自昆仑深渊寻得天玄石,赠予柳苍生。多年后,方寻声得故人所寄之伞。词曰:轻舟不肯到天涯,空对蓬山海日斜。十载江湖愁底事,一生心事付梅花。


茫雪

天宝八年,杨生乘槎入海。浪打船翻,为蓬莱方生所救。二人同行同寝,相交甚深。后杨生不告而别。越二年,云中青鸟衔梅而来,闻其死讯。方生抚膺大恸。遗词曰:“年年海月。斜照仙宫阙。潮去潮来茫如雪。数盏天灯明灭。消息不到蓬山。瑶琴谁忍一弹。相看应知是梦,今宵醉在谁边。”


落日大风

得石斋为伞面绘《落日大风旗》图。落日照平川,秋风肃肃。然北邙山下,复有何人弯弓射虎狼乎?


蓬莱日记

初四日。微雨。

中州失陷,盗寇横行,我等虽处东海,亦不能免。我门弟子奉师命远赴洛阳,奈何我沉疴已久,百药难除,终不能随行。

今日师姐出海,我至时,海天微茫,早不见人踪。我知师姐恐我生忧。然闻中原焚戮之惨,千里无人,此行归期无定,谁教我不复思量?

十五日。淡月疏星,海浪堆雪。子夜闻笛,其音凄然。我欲借酒浇愁,复念师姐昔日之嘱,终不为。

二十日。晴。病愈。师姐来信。问师友,问海雕。知其已至太原矣。

四月。大风。微寒。得师姐所寄之笛,附平安二字。然前日闻师兄言,前线告急。我欲离而不得。

十八日。梦魇。恐成永诀。

十九日。闻有舟将发,潜入其中。

五月中至中原。千里萧条,人烟断绝。大雨。衣履俱湿。复成病。幸得万花弟子相救。寻至军营。师兄伤重,师姐无踪。

十八日。战火焚烧之地,遍布尸骸。蔓草丛生,豺狼横行,处处鬼哭。众人皆言,师姐被害,我不信也。师兄以我身弱,不许我出营。夜闻营中歌声凄楚,怆然不忍听。

二十五日。无梦。何无梦?!

六月初五日。众军将行。我以病留太原。

八月。寻师姐不得。

十月。闻其在洛阳。

十二月。天大雪。寒甚。复病。恐命不久矣。朔风无情,江山草木皆有恨。病中闻师姐消息,寻至那处,空荡无人。大哭。

数月之间,拖病走西东,经冬复春。师兄来信,催我归蓬莱。不答。

晴日取药。偶遇一人似师姐,不识我。

九月初九日。病笃。

萧萧木叶下长亭,雨初停,气如冰。小立黄昏,寒觉客衣轻。岁岁归期难细数,千里外,似飘萍。

数杯浊酒共谁倾,对青灯,叹伶仃。大梦一场,何处是卿卿。欲问人间多少恨,消不尽,误平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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